"碧琪，你有什么话要说？"
我们来到空无一人的天台，我们一同站于灰蒙蒙的天空，两人的脸色同样抹上一片灰暗，各有难言之处，直至其中一方开腔。
"莲，我一直知道你的心头是难受，但是今天的你怎么了？"
"没有什么，只是趁着制造麻烦事来到前，将挑起事端的火种熄灭罢了。"
"我不是指这个意思，而是你是何时变成这样？"
她打断我的文字艺术的借口，握紧我的肩膀，晃动我的身姿，褐色的双瞳睁大，眉头紧皱如责难的神色。 我则打量她充斥瘀青的手臂和大腿，以及贴上创口贴的脸庞，当然我也偷看浑身是红肿和瘀青的身躯，便渐渐讽刺地笑道。
"碧琪，相信你昨天也被那群狗娘养围殴得很惨？对吧。"
"莲，你不也是被她们差点砸死？"
"但是你有权选择逃离，我却无可选择，只能接受。"
"如果要我抛弃良心，像那群吃瓜群众做人，那么我宁愿向他们挥拳。"
"不行，你是承受不起我的罪责。"
我握紧天台的铁丝冈，将双目投放遥远的大海和自由飞翔的老鹰，自嘲般笑道。脑海隐约地浮现小学时朋友出手相助，却被人诬害，落得悲惨下场的片段。
如果莲在的话，她一定会温柔地回避这个话题。
但我不能，不论话的意味是多么直白，现实残酷的一面终竟要诉诸她。因为这才是对她公道的交代。
"反正我们就是站于弱势的人，正义都永远不会站于我们那边，因为那群人捉紧正义，他们早就站在正义那边。无所适从的我们不只有被他们践踏。"
"我知道的，但这不是你冲动行事的理由。"
(终于要谈到话题的焦点？莲的朋友。)
谈及此话，碧琪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变得更尖锐，就像早上被颂茵等人责难时的不屑眼神，接下来就是听着她语重深长的说教环节。
"莲，多谢你刚才为我解难。但是……"
"选择跟他们正面冲突并不是好的决定。我们只是想粉饰太平，过着宁静的日子，平安过渡三年罢了。这个道理，你不是该清楚？"
(对啊，对莲来说，或者是双赢的方案。但是一辈子被笨蛋骑在头上的决定，我才不会妥协。)
"碧琪，你试想想一几聪明的猴子的自由和行事被一几愚蠢的肥猪管制的话，这样的前者还会有未来可言吗？"
"不论猴子作什么决定，餵饱、取悦和帮助过那群肥猪，猪终毕是猪。它们根本没有放猴子在眼内，它们一直排挤在外。如果这是猴子的待遇，还算是不错。"
"但事实是猴子为了讨好它们而心力交瘁，三餐不能得到已经是题外话，那群猪居然还要劳役猴子，甚至从猴子所剩无几的饭碗中抢夺了剩饭。"
「如今我已经被他们迫至死角，难道你要眼白白地看着我如何每天过着那段煎熬、行尸走肉的日子？」
说到未句，每一句子都充满怒意，我几乎快要气得责骂无罪的碧琪，连容貌也脸目可憎。被我反驳得无言的她，只能不断摇头否认，她忧愁地凝视我，连话也说得吞吞吐吐。
"莲，我明白的。你的痛苦，你是怎样走过去、怎样跌倒，我一直都在意着你，一直陪伴你的身边。试问我又怎可能不懂你的心情？"
"只是时辰未到，总有一天，大家会回心转意，你会被他们理解的。"
我明白妳的意思，但是说这种话的时候，妳只是会显得自己毫无说服力，如微风吹拂的蒲公英般短小无力。
"是嘛，如果时间可以解决我们误解，为何我花了一年仍未得到妥协，为何还要被他们无理对待？明明我已经向他们举出橄榄枝，他们仍抛出石头，难道我要一直用绥靖政策，直到被他们砸死？ "
我以不耐烦的眼光打量作为劝客的碧琪，她稍有回避我也怒气，不过她下一秒则严厉地反驳。
"就算如此，你也不可以因为这个理由报复他们，更不可以将自身的不满转嫁我们的新生的身上!!至少她是无辜的一一"
新生。你是指那个假装傻呼呼的伪娘？呵，你宁顾去管一个欺骟大家双目的男人，也不愿关心一个长年被霸凌的朋友。本末倒置也有个限度。
"无辜？你认为他真的是无辜？在我看来，即使现在的他看起来随和、客气，但谁又能保证他日后不会成为那群人的一伙子？他可能跟他们一样，欺压、盗窃和践踏我的自尊。那么我岂不是多了一个敌人？"
"莲，这个想法会害你树敌的!!明明黄同学只是向你示好，但你却接二连三地冷待她的好意，难道你想任由自己闯出大祸时，才愿意悔改？"
啊，好烦。明明你根本对他一无所知，却刻意偏袒他。正因为这个学姐，我才变成这样!!碧琪，难道连你认为刻薄看待仇敌也是错吗？
"没有什么的，我只是在趁着毒芽成长前拔掉祸根。"
"莲!!跟别人妥协不仅限正面冲突，和解和共存也是其中一种方法!!这个方法也是你一直沿用，所以请你……"
「够了!!一一」
正当我和碧琪骂骂咧咧，一句不爽的责言冲口而出，只是刹那间，我们争持不下的话题瞬被打断，留下来的只是一片寂静，以及互相鄙视的两人。
"我只不过不想再被他们欺负，只是为了自卫而主动反击。难不成你会认为这是错？"
"莲，我已经多次告诫你:「以暴施暴不会有好的结果」，最终大家只会两败俱伤，一无所有。所以拜托你不要再重蹈二年前的覆辙。 "
得知我的行动的碧琪收起敌意，换上恳求和忧伤的神色，猛然地抓紧我的肩膀，认真地注射我的赤色眼帘。我能隐约感受到她捉紧我的十指在颤抖，连同她的语腔也是如此。
这个真的是碧琪？平日的她一次也没有像这样忧伤，即使被人迫到死角，她的眼神仍是明亮有神，不像现在那样黯淡无光。她亦不曾柔弱和慌惶，一直都刚强和坚定地朝向目标前进。但现在的她，她在害怕、她在迷迷茫……
(碧琪，事情不是如你所想的，我只是不想再让你受尽牵连。)
(如果要摆脱苦海，我只能变得刚坚，只能变得无情，这是我需要走的道路。)
(所以…)
"抱歉。"
我一手推开她的身躯，渐渐地与她隔离，筑起一道无形的墙壁，任谁都无法跨过去，话语也无法传递。
"因为我只懂得这样保护自己，除了向他们反击，我就别无他法。"
"反正我本来就被他们视为坏份子，要撇清这个负面的标签，根本是妄想。"
"要跟他们谈条件就只有亮出爪牙这一步，他们一定要流血受伤，我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和公义。"
我转身回避碧琪，对她来说，我是形象是如此丑陋吧。毕竟我不是她心目中那个温柔待人的莲，因为我是为求目的，不惜牺牲一切的贝拉。
"莲，你……"
(碧琪，现在的你应该很讨厌我吧。)
"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。"
碧琪悄悄地追赶我的背后，无奈地说道，但我的心在淌血，就如被细密的刀片切割。
"莲，你变了。以前的你不会如此嫉恶如仇。"
"碧琪，这才是我原本的模样。整天挂上傻呼呼的笑容我只不过是假象。"
"是吗？反正我的话语，你根本没有听在耳内。那么我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。"
碧琪心灰意冷地笑道，话中充斥讽刺的意味。直到最后，她与我擦身而过，毫无交流地遗留我一人而去。 目送她的背影，我的泪好像不禁落下，刚才激昂心情已经毫无波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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